“伦勃朗的三幕悲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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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国立美术馆举行的“伦勃朗:晚期作品展”上，展示了90件涵盖艺术家晚年艺术历史的伦勃朗杰作。 他人生的后半段，灾难和不幸不断，随之，市民的审美趣味发生了改变，他对艺术的追求和公众渐渐疏远……但是，在被市场和命运抛弃之后，他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另一种自由。

在所有西方艺术巨匠中，伦勃朗·范莱茵( rembrandt van rijn )的才能最难描写。 在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中，华丽的气息是不言自明的。 香向世界展示了肉体的美味。 从立体主义的大胆结构到晚期的自由探索，毕加索的创新能力不言而喻。

但是，伦勃朗更是毫无头绪。 他作为少年出名了，在30多岁达到了事业的顶峰。 但是，在他生命的后半段，灾害和不幸接连不断。 他理财不善破产，债主的跟踪伴随着他余生的懦弱妻子相继去世，之后的伴侣被斥责为“妓女”。 市民的审美趣味发生了变化，他对艺术的追求和公众越来越远……在这个时期，他的生活充满了悲伤和痛苦，有时也很屈辱，他的画也越来越阴暗、阴暗。 他的内心常常自我反省，他的笔触往往恣意而粗糙。 但是，被市场和命运抛弃后，在某种程度上，他获得了另一种自由。

“伦勃朗:晚期作品展”( rembrandt:the late works )在英国国立美术馆举办(截止到去年1月18日)，该展览会从世界各博物馆收集了90件伦勃朗的杰作，见证了1653年至1669年的艺术历史

英国《卫报》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 jonathan jones )将伦勃朗的人生悲剧与莎士比亚的李尔王进行了比较。 “这个华丽壮丽的展览会，展现了真正晚年的伦勃朗——一个无处可去的人。 这是一段惊人的急转直下的生命历史。 通过展示他坠落的悲剧，我们看到了它最终的凯旋。 ”。

生命之秋的不幸

伦勃朗所处的时代是荷兰的黄金时代。 1580年代，西班牙统治下的北部7省宣布联合独立，称为尼德兰联合共和国。 丰富的财富、繁荣的文化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共和国公民远赴世界各地，这些第一批世界商人希望自己、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房子被图像记录下来，希望自己家的墙上挂着美丽的画。 这个时代是用刷子吃饭的艺术家最好的时代。

1606年，伦勃朗出生于那个时候。 欧洲历史上第一次，一个国家的命运不受宗教支配，被贸易寄予厚望。 绘画的重心从神圣转移到世俗。 史蒂芬( jan steen )的田园戏、法国哈尔兹( frans hals )的素净面孔、霍夫( pieter de hooch )的红砖墙、维米尔( johannes vermeer )的室内风情，都是那个时代

30多岁的时候，这家雷顿磨坊的儿子已经达到了事业的巅峰。 他的办公室里总是宾客不断。 他的客户来自欧洲各地，有钱人家把孩子送到他的商务房学习。 市政府请他装饰大门，领公会请他塑造群像，富商请他用刷子保持自己的英姿。 有钱人相信让伦勃朗画肖像画是时髦的事件。 他和一位贵族妇女结婚，在富裕的地区购买了豪华的不动产，用丰富的收藏填补了房间。 但没想到，就在这时，他人生下半场的路程急转直下，一泻千里。

1642年，是伦勃朗人生的分水岭。

年，艺术家完成了他最伟大的杰作之一《夜巡》( the night watch )，现在这幅集体肖像画是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镇馆之宝，但在当时，它还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 绘画的委托方是阿姆斯特丹火绳枪兵公会，伦勃朗充满创见地把公会成员安排错在画面的各个方位，展现出生动自然的效果。 但是，阿姆斯特丹人已经习惯了集体肖像画的固有格式，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在群像中躲在半头、一肩或黑暗中，但要付出和别人一样的成本。 这部作品的委托纠纷影响了伦勃朗的声誉，也暴露了他的个人艺术创作理念与市民审美期待之间不和谐的矛盾。

更悲剧的事情发生在那年6月，伦勃朗的妻子萨斯齐亚( saskia )去世了。 伦勃朗没有从妻子贵族家庭得到实质性的遗产，相反，解决其身后事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后世的艺术史家们同意，伦勃朗是一位伟大的画家，但却是最坏的资产管理者。 短短十年间，他的生活急转直下。 为了维持过去的奢侈，伦勃朗过着拆东墙补西墙的贷款生活，经济状况日渐衰退。 挥霍无度的生活使伦勃朗陷入破产困境，1658年不得不出售房产，直到死亡都生活在贫困和卑微之中。

尽管如此，他的创造力和产量并没有减退。 “约翰曼医生的解剖课”( the anatomy lesson of dr joan deyman，1656 )、“克劳迪乌斯·费利斯的阴谋”( the conspiracy of claudius civilis，1661-1662 )、。

《克劳狄·费里斯的密谋》可以说是一部令人震惊的作品。 这是伦勃朗受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委托创作的。 作品描写了反抗罗马人的日耳曼部族起义。 即使在17世纪荷兰，这样的故事也让人联想到新的尼德兰共和国脱离西班牙统治独立了。 但是，据说这部作品在市政府仅用了几个月就被撕下，伦勃朗也没能收到相关的委托金。

据说起义军首领西菲利斯是独眼人。 在市议员心中，他们一定希望艺术家弱化这个缺陷，完成新古典主义佳作。 但是，伦勃朗想用自己激进的创造性征服议员。 画面上，勇士们围在桌子周围，桌子上有明亮的光，从下往上照着他们鲜活的脸。 西菲利斯的缺陷成为描摹的重点，他空坑坑洼洼是一部令人联想到盲目的信仰和勇气的自杀式炸弹剧。 用这个表达方法，战争、自由、国家的神话，就像空洞神话一样。 来自蛮荒地带的头领从头盔下伤疤扩大的脸上一只眼瞪着画布，感到寒冷。

议员拒绝接受这样的作品。 伦勃朗要裁剪这个大尺寸的作品另外解决。 瑞典国立博物馆收藏的作品尺寸仅为原作的六分之一，在千里之行中展示在英国国立美术馆。 旁边陈列着这部作品最初的完整素描，但这幅素描现在收藏在慕尼黑。

在伦勃朗生命的最后阶段，这种委托纠纷不是特例。

“考察伦勃朗晚期的委托项目，其高价表明艺术地位并未下降，他仍然维护着著名艺术家的尊严。”此次展览的联合策划人、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专家乔纳森·维克尔( jonathan bikker ) 例如，他的弟子费迪南德·布林的妻子祖父是市长，另一位弟子戈沃夫林克( govert flinck )也与许多名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与他们相比，磨坊主的儿子伦勃朗显然更倾向于与平民交往，他的略富的朋友是他的债主。 而且，他也不像自己的弟子那样善于望风掌舵。 当荷兰市民的欣赏品位开始改变时，保罗和弗林克都抛弃了伦勃朗的画风，转向了更受欢迎的弗兰曼·巴洛克风格。

“伦勃朗不会讨好任何一个对的人。 》艺术史学家约阿希姆·冯·桑德拉( joachim von sandrart )曾经这样评价伦勃朗，这也可能是艺术家在晚期受挫的原因。

另一位艺术史家阿诺德·霍博肯坦言伦勃朗的“如果想拯救自己的灵魂，就应该追求自由而不是荣耀”。 也许这句话让人们相信，在生命之秋，艺术家曾经为自己选择了丰富的命运。

性和爱的污名

1662年10月，阿姆斯特丹寒冷的夜晚赶走了下午最后的太阳。 伦勃朗卖掉了亡妻萨斯齐亚的坟墓。 买方是老教堂的掘墓人，从手头拮据的顾客那里收购坟墓，卖给需要墓地的人。 这座城市正在遭受瘟疫的侵袭，人们需要在大量墓地埋葬死者，其价格也在高涨。 拿着铁锹的男人来到风琴后面的祭坛，取出萨斯齐亚的骨骸，为下一个“店子”留出空的间隔。

根据英国艺术史学家西蒙·沙马( simon schama )的描述，此时的艺术家伦勃朗再次面临困境。 他们家搬到了阿姆斯特丹西部的约旦( jordaan )区。 这里房子紧紧相连，街道间堆满垃圾，老鼠横行，病菌滋生。 伦勃朗一家在这里艰苦地生活着，但艺术家依然负担不起这样的生活，他的债务还在继续增加。 然后，他的爱人亨德里奇·斯托弗斯( hendrickje stoffels )被瘟疫击倒。

伦勃朗和斯托弗斯终生不结婚，挡在他们中间是前妻的遗言。 在萨齐亚的遗嘱中，伦勃朗重新结婚将失去对儿子提图斯( titus )培养基金的监管权，财务状况陷入更黑暗的深渊。 1654年，斯托弗斯生下伦勃朗的女儿，很快被教廷宣布为“淫乱罪”。 伦勃朗没有参与这个教堂的处罚。 因为他不是教会的信徒。

在那之前和之后，伦勃朗开始思考性和罪刑相关的主题。 斯托尔斯担任了其作品《洗澡的巴士》( bathsheba at her bath，1654 )的模特(该作品目前收藏在法国卢浮宫，这次也越过海峡参展英国)。 。 据《旧约》记载，大卫王爱上了军官乌利亚的妻子拔士巴，邀请他进入宫殿睡觉。 画面上，看到仆人在洗酒吧的脚，她手里拿着大卫的信，认真地想着。 伦勃朗描写了斯托法斯的裸体和她的悲伤。 拔士渴望不能忍受国王的欲望，同样需要忍受她的罪恶惩罚并投降。

出售萨齐亚墓一年后，1663年，鼠疫夺去了9000名阿姆斯特丹人的生命，斯特法斯也是其中之一。 伦勃朗为她租了西教堂的无名墓。 拖欠房租或租赁期一到，新遗骨就会入侵。

斯托尔斯去世后，伦勃朗继续深入思考这个主题，但他必须以其他女性为模特。 1664年和1666年，伦勃朗制作了两次同样的主题作品《露·克莱蒂亚》( lucretia )。

雷蒂娅是罗马历史上有名的贞女。 王子的塞克斯蒂·塔克文( sextus tarquinius )听说了勒克莱尔蒂亚的美丽，在丈夫出去战争时强奸了她。 第二天，雷蒂娅把自己的父亲、丈夫叫回家，坦白被侵害的事实，当众用匕首刺向心脏。 父亲、丈夫和其他伙伴在卢克莱蒂亚的尸体前庄严宣誓，不仅要为她报仇，还必须推翻暴君塔克文的暴政。 克莱蒂亚的身体成了罗马共和国的祭品。

在通常的历史画中，艺术家喜欢把露·克莱蒂亚自杀的场景描绘成一个挺起胸膛的女人站在父亲哥哥面前冷静地死去。 在伦勃朗的画面上，只有剩下的女主角，她穿着华美的衣服，把匕首对准了自己。 在一张作品中，她试图把匕首插入身体。 另一张描绘了她拔出匕首的瞬间，鲜血染红了她的服装。

克莱蒂亚的污名是基督教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课题。 如果她被强奸了，不管她个人是否有美德，这都是她人生的污点，无法清除。 另一方面，她的自杀行为也受到上帝的厌恶。 但是，伦勃朗不是正统的加尔文主义者。

伦勃朗写的，露·克莱蒂亚孤独地站在画面里，她穿着得体，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艺术家通过思考肉体侵害、美德与牺牲的关系，肯定希望自己的恋人亨德里奇·斯特里弗斯能正名。

来自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的《犹太新娘》( the jewish bride，1665 )是在艺术家生命的最后几年创作的。 作品中表现出无限的温情。 画面中男女的名字已经无法考证，但这部作品将作为他们爱情的证明永存。 你可以把这幅作品看成两幅相互独立的肖像画，他们的脸都画得很精细。 然后，两人摆出爱的姿势——男性把手放在女性的胸前，女性轻轻地遮住手——似乎超越了通常的肖像画，将这一景象上升为世俗感情的祭坛画。 它展现了人类各种美好的特质，展现了老年伦勃朗对爱情的美好理想。

永恒的自画像

在伦勃朗的展览会上，中心位置的是他的自画像。 伦勃朗一生创作了80幅自画像，这也许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很多人都想浏览他的人生。 他是一个正直的名誉、艺术的成功、个人的悲剧、经济的挫折、以及缓慢老化的幽灵。

伦勃朗借鉴了北欧艺术肖像画的妙招，但没有遵循以前流传下来的方法。 他以自由卓越的技法，以前所未有的冷静客观的笔触，忠实地记录了自己的人生。 而且，他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刻意重复现有的画法来满足收藏家的期望，所有的作品都经过深思熟虑和独自裁剪。

伦勃朗的专家marjorie wieseman认为伦勃朗的自画像可以分为三个时期。 少年时代，他的创作相当激进。 中年时期，他的自画像反映了他的地位和艺术成就晚年的作品更适合表达内心。

我很喜欢伦勃朗的自画像，对于其创作，不同的艺术史家有完全不同的观点。 其笔触中的率直，触动内心的心弦，令人困惑。 他的自画像一方面构筑了独特的艺术家自我形象，记录了他作为艺术家的精进，另一方面他的自画像在多大程度上是他内心的独白？

有人认为，自己的认可是17世纪闻所未闻的概念，伦勃朗只是通过自画像塑造了具有辨识度的艺术家的面孔，并作为商品提供给顾客。 但是，其他人不同意这种看法。 他们认为这种内省思维开始出现在当时的知识阶层中。 例如，蒙田的“随笔”就是一个例子。

17世纪的艺术爱好者，对描绘人类感情和热情的创作方法特别感兴趣。 另外，像卡尔·范德( karel van mander )、弗朗西斯·尤尼斯( franciscus junius )等艺术理论家也鼓励艺术家从描绘自己的表情开始，研究感情如何通过表情、姿势表现出来 伦勃朗的自画像在表达内在感情的同时，有着非常外在的表现力。

在他艺术创作的末期，他将熟练的技术、经验和注意力应用于自身，逐渐老化，经过人生的波折，展现出艺术地位动荡的形象。 他曾多次试图捕捉那种压力重重的无助的感情。 在他最后一年创作的自画像中，我们看到了尝过世界甘苦的老人，虽然画面表情带有讽刺，但很满足。 虽然沉浸在悲伤中，但这位画家仍然满怀信念，相信只有自己才能描绘真相。

他1652年创作的“自画像”现在收藏在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人生已经经历了种种不如意，但这部作品沿袭了伦勃朗此前自画像的庄严形式。 在画面上，艺术家的手放在臀部，大拇指插在皮带上，水平地盯着观察者。 他的态度看起来有节制、坦率和权威。 他的脸是整个画面的焦点，也是最明亮的地方。 艺术家以平坦厚重的笔触，使这部分大量吸收外界光线，增加了视觉冲击力。 另外，描绘手和服装的笔触比较自由，它们几乎都沉浸在背景中。 伦勃朗在画中穿着绘画工作服，就像对社会礼仪的蔑视和对绘画工作的谦虚。 事实上，据说过去伟大的艺术家，例如马尔莱，也喜欢穿着溅满油漆的员工服到处走，仿佛戴着荣誉勋章。

1659年的《自画像》(收藏于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展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此时，他宣布破产，被迫离开豪华宅邸，所有藏品全数拍卖还债。 这个时候，伦勃朗的自画像不像以前那样重视有地位的姿势，相反自然流畅的笔法，不知道艺术家创作的人可能还以为是未完成的作品。 但是伦勃朗亲自在绘画上签名，签了日期，所以他一定对它的完成性很满意。 在画面上，层叠的颜色块看起来粗糙光滑，一部分区域甚至露出了底漆的颜色。 他的眉毛部分有一个白色的漩涡，给他露出了轻微的嘲笑的表情。 的笔触强调眼睛周围的皱纹，略薄的笔触表现出肌肉松弛，下巴肌肉垂到笔直的领口，特别生动。 生命的低谷期，也许反而给了他更坦然面对真实的自己的机会。

在同期的另外两部自画像作品中，他的笔法依然精巧优美。 这部作品显然是伦勃朗的大胆实验。 笔法看起来很自然，但是经过x光检查，专家发现伦勃朗画画时也还在深思熟虑。 最初，艺术家让画中的自己戴上白色画家帽，然后改编成现在的黑色贝雷帽。 这一创作表明，艺术家考虑光与色的平衡，最终决定不将观众的观察力分散在白帽子上，而将欣赏者的视线集中在最重要的部分——脸部。

“有两个圆的自画像”可能是他所有自画像中最多、最复杂、最神秘的。 这部作品可能是从1665年到1669年创作的。 关于艺术家背后为什么有两个圆弧，艺术史学家长年争论不休。 有人认为这代表了世界地图的两个半球。 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为了用几何结构完成构图的完整性。 最后的说法可能是最可靠的。 瓦萨里、范·曼德尔等艺术史家表示，徒手画圆是艺术技术的最高象征，与此同时，圆也象征着永恒。 也许通过这段描写，标志着伦勃朗进入了与永恒交流的世界。

这位晚年悲伤的老人在生命接近尾声时失去了独生子女提图斯。 1668年，提图斯结婚不久就因病去世。

在伦勃朗生命的最后一年，即1669年，他完成了三幅自画像，现在收藏在伦敦的英国国立美术馆、佛罗伦萨的乌菲奇美术馆、海牙的莫里特斯美术馆。 莫里特斯的作品被相信是伦勃朗最后的自画像。 他脸上的肌肉松弛，他用厚重的颜料着重画了层叠在右眼下层的皱纹。 他下巴的肌肉现在完全脱离下巴下垂了。

在这张最后的肖像画上，伦勃朗的一只眼睛发出睿智的光，另一只仿佛死了一样。 这样神秘的表情连蒙娜丽莎都不如。 在伦勃朗的自画像中，可以看到对人类状况的深刻描写。 这位充满生命智慧的老人，饱尝世界艰辛的老人，也许用艺术的方法完成了与命运的和解，完成了自己生命的凯旋。 ■■